康纳・肯特 & 箭旋少女

茜茜・金・琼斯睡眼惺忪地过去开门，却看见康纳・肯特带着一个醉醺醺的笑容倚靠在门框上。茜茜尚未开口，康纳便靠过来——与此同时错误预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，漂亮的鼻梁撞到茜茜的脸上。 你最近是不是不高兴？他微笑着看茜茜，亲爱的箭旋少女。 茜茜避而不答他的问题，眼中闪过一丝悲伤，伸手捏了捏康纳的脸，细微的酒气也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攀爬过去。 你不该喝酒的。她说。 康纳可能是从哪里飞过来的，头发带着一股潦草的帅气，把手撑在门上。 他无所谓地笑了，拜托，我可是个永远不会长大的人，我可是永无乡的...... 国王吗？茜茜叹着气接话。这一刻她有些不敢看他，她想起康纳在自己今年生日会上掩饰不住的落寞神情，虽然那表情一闪而过，但茜茜还是在康纳捧着的一大堆杯子奶油蛋糕后面敏锐地捕捉到了。 她温柔地笑起来，你要去哪里？ 几分钟后，他们疾驰在无人的公路上，唯有两旁的灯落寞地照下来。茜茜无奈地搂住康纳的腰，康纳，你喝醉了，别开车了。康纳似乎被冷风吹醒了许多，侧头用一个亮晶晶的眼神止住茜茜的劝阻；他就像一个玩心大起的孩童，一边踩油门一边说道，我们要去哪里？不——知道啊！ 夜色沉沉，唯有几颗不易察觉的星星在天边闪烁。他们不看路牌，也不识道路，摩托车的车灯就像潜水艇的探照仪；于是康纳说道，这是一片很深、很深的海水，我们是两条小鱼儿。 茜茜叹了口气，不想显得自己有多老气横秋，但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？很明显康纳的疯劲儿上来了谁也止不住。她无言搂紧他的腰，微笑道，我们要游去哪里？ 康纳慢慢减速，停在一个路灯下，她只见他的背影莫名沉默、困惑。他转头轻轻看了茜茜一眼，带着一脸天真的悲伤，我不知道，我们能去哪里？ 茜茜和他对视片刻，笑道，既然我们是两条鱼，那就去真正的海边吧！ 摩托车缓缓启动，他们又飞速游在陆地的空气里，醉酒的康纳话变得格外多，而茜茜一边回答他，一边还要留神前方的道路。 你今天为什么喝酒？她问。 康纳沉默了一下，驶过几棵高大的行道树后笑着说道，只是好奇是什么感觉。 什么感觉？她好奇地问道。 晕乎乎的，他顿了顿，可能是在感受大脑里的漩涡是什么滋味，又补充道，感觉忘记了很多事情一样。 康纳，看路！她在背后叫起来，他们差点又撞进一旁的树丛里。 康纳嘿嘿笑起来，盯着前面驶回正常的道路。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在茜茜房间门口的问题，你还没有回答我，他说，你最近是不是不高兴？ 她没有说话。 你还在想玛西·玛尼博士吗？他又说。 茜茜脑海里浮现出女人温柔的脸庞，她身上温暖的味道似乎仍然在鼻尖萦绕，就像面包店里那种令人不自觉微笑的香甜味道一样。而她的血是茜茜这一生见过最冰冷、最残忍的东西。有时候她会想，如果人要是能够重复利用的拼图就好了，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把博士换回来。 对，过了一会儿她把头靠在康纳的背上，叹了口气。 对不起，他突然说。 茜茜用手指在康纳的皮夹克上画圈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却又足够悲伤，为什么？她问。 我是不是不该阻拦你杀掉那两个凶手？他渐渐放开油门。 茜茜摇摇头，不，你是对的。她喃喃道，就算杀掉了他们也无济于事...... 你听起来有点心灰意冷，他说。 她抬头，从康纳的肩头看到一望无际、辽阔的海面，这一刻盛满月光的景色让她忘记了刚才在脑中浮现的悲伤，只剩眼前这曼妙的海。 他们不约而同跳下车，愣愣地盯着海面。康纳站在她背后半步，看了一眼茜茜金色的长发，说道，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海吗？ 茜茜回头望了他一眼，看见康纳蓝色的瞳孔里漫出笑意；他对着眼前的海说道，因为不论是谁面对它都只是一个小小的、小小的孩子，不论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、十六岁的男孩，还是一个——他宛如昔日舞会上邀请公主跳舞的王子一样，彬彬有礼又滑稽地伸出手来。 茜茜笑了，假装自己穿着美丽的裙子一般，牵起莫须有的裙摆微微躬身，把手伸进康纳的手里，还是一个平凡的女孩。她笑着接话。 他们旋转着往海边跳去，康纳在某一个角度的动作里微笑道，喔，她看见他犹如一颗蓝色星球的瞳孔 ，康纳向她眨眨眼继续说道，你可不是什么平凡的女孩。 从某一刻起，康纳突然哼起热烈的小曲儿来，他的舞步变得急切，把皮衣、手表和墨镜都往外甩；茜茜也跟着他一起哼唱起来——这是一首他们曾经一起在异国听过的舞曲。她也把米白色的针织外套往外丢，丢在旁边翠绿的低矮树丛上；此刻他们就像两只跳舞的小蚂蚁。 跳进沙滩的前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踢掉鞋子，赤脚跳进凉凉的沙滩里，再朝着海岸线跳去。有几秒康纳跳错了舞步，一脚踩到茜茜光洁、白皙的脚背上，然后他们相视一眼大笑起来。这黯淡的光线里，男孩和女孩在银白的沙滩上笨拙而幸福地舞蹈，忘却了命运的诅咒与无常，忘却了世界的哂笑与冷漠，在无声的鼓点里如同雨点一般跳舞，跳进一个暴风骤雨般的世界，跳进一个快乐永无尽头的地方。 茜茜嗅到自己身上也沾染尽了淡淡的酒气，在迷人的眩晕感中她想道，或许我也一起醉掉了。喔，这醉人的夜晚...... 无论如何，我永远不会忘记你。她说。 他们仰躺在沙滩上，海水近在咫尺，轻而易举便可以漫上来打湿他们因为跳舞而汗津津的衣服。 他笑起来，哪怕你变成老太太也不会忘记吗？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，康纳正痴痴地盯着天空上的星星。 哪怕我变成老太太也不会忘记，她笑着回答他。 康纳还盯着那颗正在闪烁的星星，他也笑起来，心里却想，你们总会离我而去的。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。